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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自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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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老妇人将芙凌安置到了屋内,见她烧的口唇都起了泡忙又出门去喊了大夫来,一番折腾下来,待芙凌身子没有之前那般滚烫之后便是已过了一个时辰。

    芙凌脑子还有些晕沉,醒来的时候就见那老妇人正一脸关切的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姑娘,你感觉身子如何?”老妇人见她醒来,不觉脸上带了些喜色。

    她隐约记得自己在雨中遇见了这老妇人,此处是这老妇人的屋子,上次她来过因而还有些记忆,扫了一眼屋子,她便猜到了自己为何会在此,她看着老妇人道:“多谢婆婆相助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都想起来了?”老妇人叹了口气,“姑娘你淋了雨,身上烫的厉害,老婆子寻了人相助这才将姑娘你带了回来,虽然眼下姑娘退了热,可还是要注意休养,再不可糟蹋身子了。”

    芙凌面上笑容清淡,和风不在了,她似乎连笑都不会了,她掀开被子下了榻,“我已经好了很多了,多谢婆婆关心,打扰多时实在抱歉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要走?”

    老妇人忙摆摆手,“姑娘不可,眼下天色已晚,且刚下过雨路上泥泞难行,姑娘不如就住在老婆子这屋里。”

    芙凌道:“不了,不好再打扰婆婆,多谢婆婆好意了。”

    她语气坚决,老妇人还想再劝终究只能作罢,只好道:“那姑娘切要注意保重身子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。”她淡淡一笑,终是离开了这屋子。

    屋外漆黑一片,耳旁只有风声呼啸,她看了看漫漫无边夜色缓步向前走去,和风不再身边,她的家已不再完整,天地之大,她竟然不知该去往何处。

    她在夜色中穿行,不觉间竟来到了市集之上,这市集距离河边不算远,此刻路上已没什么人影,她漫无目的的在街巷中行走,空荡荡的街头只有她一人。

    白日的雨水洗净了天空,晚间的月色似乎格外明亮,寂静的天地里陪伴着她的只有脚下月色印射而出的影子,落寞而斜长。

    她一步步走着,安静的夜色中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脚步声,远处一点烛光吸引了她的注意,她慢慢走了过去,酒香之气扑鼻而来,竟是一家酒馆。

    “老板,你这里有什么酒?”心绪一动,她忽然开口问道。

    这酒馆颇小,店里就只有老板一人忙乎着,生意不好做,为了维持生计他的酒馆几乎没有歇业的时候,门面及至半夜都会大开,哪怕只能招揽住一个客人,他也能多赚一笔银子,此刻见芙凌站在门口忙迎了上去,“姑娘快请进!”

    老板殷切的望着她,脸上带着殷勤的笑,“小的店里酿造的乃是桑落酒,酒水都是小的亲自而为,小的不敢自夸自己手艺,可那酒香味您只要闻上一闻便知道小的酒质地如何,姑娘,您要不要来一碗,试上一试?”

    “我只要烈酒。”她声音极轻,说着抬起眸子看着那老板,“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的酒。”

    这姑娘看起来像是有心事,老板心下暗想,不过半夜时分要喝酒之人哪个又是闲来无事的,这姑娘恐怕是想一醉解千愁罢。

    老板笑道:“小的酿造的桑落酒味道酣醇浓郁,保管让姑娘满意。”

    芙凌点点头,“那便拿出来一坛吧。”

    “一坛?”老板讶异的看着她,这姑娘模样看起来娇弱,寻常男人家即使是饮下半坛走起路来便打起了摆,这位姑娘却要整整一坛,那会喝成什么样子?!

    “老板不卖?”见他迟迟不去拿酒,芙凌起身道,“若是不卖我便走了。”说着真要离开。

    老板忙急道:“卖,卖!姑娘且慢,小的这就将酒拿上来。”老板心底将自己呸了一声,只要有银子赚便可,管她要喝多少!

    老板将满满一坛酒水端上来后便去后院忙活自己的事了,小小的厅堂之内只有芙凌一人,刺鼻的酒味扑入鼻端,芙凌怔怔看着那酒,是不是喝完了她的心就不会那么痛了?

    她给自己倒了一碗,才刚饮下一口便剧烈的咳嗽起来,到底是从未饮过酒,终究不能适应这呛鼻的气味。

    她咳得眼圈通红眼泪几乎流出来,然而却端着那碗酒继续往口中倒去,酒水像是进入了肺腑一般,她难受的紧,然而拿着酒水的手却仍不曾放下,边咳边喝,直到将那一碗酒水全部灌入口中。

    她咳嗽的厉害,几乎是要将肺咳出来一般,老板被屋内的动静惊住忙跑出来,却见她正趴在桌旁模样看起来极为难受,惊道:“姑娘,你没事吧?”

    她从怀中掏出一枚银子,随手一掷,银子稳当的落到了老板身前,她未抬头看那老板,只道:“不要管我,让我静一静。”

    老板得了银子心里欢喜,也不好再管她,脸上露着笑,道:“那姑娘您继续喝,小的就不打扰姑娘了。”

    她趴在桌上良久,等到胸肺里那股难受之极的感觉稍稍舒缓一丝后终于坐直了身子,看了看那坛酒水,她将碗扫出桌外,直接拿起那坛酒水径直灌入口中,酒水哗啦直入,她随即又猛烈地咳了起来,可倒酒的动作不停,直到满坛酒水一滴不剩!她怔怔看着空荡的酒坛,蓦地站起来将酒坛扔到了一旁向着门外奔去。

    都说以酒解愁,都是骗人的!为什么她的心还是这么疼!夜风之中,她快速穿梭在街巷之上,只觉两颊凉意渐起,她用手摸了摸脸,竟沾染到一行水迹,眼睛止不住的酸涩,不断有什么向外涌出,她跃上墙头砖瓦,脚下生风,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身影。

    她一路狂奔,却不知该去何处,等到脚步停歇之后方才发现眼前是一座孤零零的土坯,身子蓦地软了下来,她瘫倒在那土坯之上,伸出双手温柔的触摸仍带着湿意的泥土,竟是又来到了和风的衣冠冢旁,她唇边露出一丝笑容,将面颊贴在了土坯之上。

    和风,真舍不得你,我又来陪你了。

    她脸上带着笑意,头紧贴着土坯慢慢闭上了眼。

    和风,还是在你身边安心,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宿啊。

    她昏沉沉睡了过去,醉得太厉害,久久没有一丝动作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脚步声轻轻响起,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影,人影慢慢蹲下,蓦地叹了口气,却是那本该在屋内安歇的老妇人。

    也许是出于愧疚,也许是被这个姑娘的痴心打动,待芙凌离开之后,她忍不住暗中跟了上去,却看到她坐在那小酒馆之中饮酒,显然这姑娘并不会饮酒,可她一心灌醉自己,她虽担心却也只能在暗处看着她。

    此刻见芙凌一身酒气,醉倒在这土坯旁边,老妇人心下不忍,夜风冷冽,怎能看着她就这么睡在这里,一如之前一样,老妇人思虑一番,终是将芙凌带了回去。

    将芙凌安置在床榻之上后,老妇人皱了皱眉,像是决定了什么,蓦地开门出去了,黑夜之中,她飞速疾行,最终身影落在了一家客栈门前。

    不能再看着那姑娘这么糟蹋自己身子了,老妇人心里有了计量,不论怎么样,她都该为这姑娘的真心再争取一番,这么痴心的一个姑娘,她不能看着她此后便这么毁了自己,这姑娘目前的样子她应该让这些人看一看,人心都是肉长的,即使那个人高高在上,她就不信他丝毫不动容!

    然而终究让老妇人失望了,她半夜前来见自家主子,主子没见到,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却是一脸冷漠之色的何洛。

    这小孩儿跟在教主身前多年,不知怎么的就成了一副冷冰冰的肃然模样,平日几乎不见他笑,总爱皱眉一双眉头,老妇人每次见到这孩子都会生出一种惋惜之感,这般模样清秀的孩子若是笑起来该是多可笑多讨喜,可这孩子就是太老成了!

    “香生婆婆,天色已晚,不知您此刻过来所谓何事?”何洛面无表情的问道,香生婆是玄灵教散在外间之人,平日主要用于替教内收集所需情报,上次主子忽然之间让他想办法制造和风已死的假象,香生婆便临时派上了用场。

    然而对于香生婆这样潜在教外之人,教内规矩却甚是严格,若是没有主子召见,平日是决不能冒然与教内之人见面。

    香生婆自是听出了何洛口中的责怪之意,可那姑娘着实可怜,她不能不管,她向里面看了看,问道:“小公子,教主如今何在?”

    何洛眉头皱得更紧了,“香生婆婆,教内人员不能私下打探教主消息,想必这样的规矩您是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香生婆微微一笑,眼角的皱纹像是一圈慢慢荡漾开来的水波,“小公子,老婆子当然知道这规矩,可老婆子也是有要事要禀报教主,这才不得已逾矩。”

    “有何事?”何洛仍然肃着一张小脸。

    这孩子虽年岁小,可却深得教主信任,香生婆思虑一番,觉得告诉何洛也是可以的,若是能通过何洛传到教主耳里那便是更好了。

    “小公子,芙凌姑娘太过在乎和风,在和风衣冠冢旁哭得眼睛都要瞎了,前几个时辰下那般大的雨她更是躲也不躲,就这样趴在和风衣冠冢旁淋得身子都滚烫一片,老婆子将她带回了屋她却又跑出去喝得酩酊大醉,那姑娘心里苦,老婆子实在不忍心看着她这般郁苦的模样,这样至情至性的姑娘,再这么伤怀下去,迟早将身子糟蹋透了。”香生婆话音刚落便抹了抹眼角,做出擦眼泪的姿态来,而后借着指缝偷看何洛的表情,她自是真心关心芙凌,然而此刻心里只期望着这孩子在听后不要太过冷情,无动于衷。

    何洛紧抿着唇角,良久才沉声问道:“香生婆婆说得都是真的?”

    香生婆忙点头,“自然是真!”

    何洛眼眸之中现出一丝忧虑,听完这一番话后如何再保持冷静,况且主子离去前便交代他顾好芙凌!

    “主子已经回了教中,便由我随婆婆去看看她。”

    香生婆大喜,哪有不肯的道理,忙点头,“小公子随老婆子来。”